仲溪午雙手背於身後,長身玉立,言笑晏晏,看著真是翩翩公子模樣。
伍朔漠面色一凝又恢復如常:「陛下說笑了,我是喝多了酒頭疼,才出來吹吹風,現在正準備回去呢。」
伍朔漠看了我一眼,身子一頓後對我拱了拱手:「那我就先回席,晉王妃咱們改日再談。」
這個臭不要臉的,當著皇帝的面說這種話,知不知道會給我惹來多大麻煩?本來仲溪午就一直猜忌我。
伍朔漠沒有半點害了人的自覺,行過禮後就轉身離開了。
然而我就看到了一個名叫變臉的表演,仲溪午臉色明眼可見的冷了幾分。
還別說,一直和煦的小太陽,突然冷起來也是嚇人的。不知道方才我們之間的話他有沒有聽到,看他不好的表情,定是聽到了,會不會以為我要害他的心上人?
糾結了片刻我還是先開口:「皇上,方才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
我一開口,似乎看到他臉色好轉了一些,這麼好哄的嗎?
「那你說說如何不是我想的那樣。」他開口回道。
「我並沒有想要針對牧遙……」
我偷偷看他的表情,只見他眉頭一皺,我趕緊又解釋道:「方才是伍朔漠先開口說他看上了牧遙,那只是他的事而已,我可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幫他的,也沒有應承過要把牧遙給他,全是他一廂情願罷了。」
我毫不客氣的把伍朔漠出賣的一乾二淨,總歸他射了我一箭,方才又坑了我一把,那也別怪我不留情面,先把自己摘清就好。
「所以皇上直接找他興師問罪就對了。」
「我為何要問他的罪?」
仲溪午一本正經的話把我噎了一下,這個人還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。
我也就配合他的表演:「皇上請放心,我說過我日後只想與世無爭,就不會參加到這些紛爭之中。」
仲溪午的眉頭越皺越深,我也就行了個禮先行離開。
剛繞到假山後面,就又迎面碰上了一個熟人,一身綠色羅裙的——華美人。
華美人雖然暫時失去了華相的支持,但是就她進宮以來積累的資本讓她也沒那麼容易倒下去,百足之蟲死而不僵,說的就是她。
想起還在假山後面的皇帝,我眼珠一轉,不如我給他送個禮物,幫他徹底剪去華氏在後宮的手腳,好歹也能多贏得他一些好感,這他總不能再懷疑我有不臣之心了吧?
思及此,我就給千芷使了個眼色,讓她攔住了華美人的去路。
「華美人行色匆匆的這是準備去哪呀?」我刻意做出一副倨傲的模樣。
華美人這種女人我是很清楚的,逢高踩低吃裡扒外,卻是極為小心眼,最見不得別人比她好。
我刻意拂了拂頭上之前華深送過來價值連城的簪子,又撥了撥同樣千金難求的耳環,把心機婊演繹的繪聲繪色。
還好今天出門時聽千芷說皇宴不能太過樸素,才戴上了這些首飾。
華美人眼神里果然閃過一絲妒恨,卻又裝出毫不在意的模樣:「聽奴才說皇上多飲了些酒,我便熬了些醒酒湯,晉王妃無事還是不要擋路為好。」
華美人正欲繞過我,我卻又擋了過去,我們說了這幾句話也不見仲溪午走出來,看來他明白了我的意思,就開始躲著看我打什麼主意了。
「華美人可真是會心疼人啊,只是皇上龍體嬌貴的,哪能喝的下這種鄙陋的東西?」我掩鼻做出嫌棄的模樣。
華美人果然一點就爆:「華淺,你什麼意思?」
我做作的嗤笑一聲才開口:「堂姐還真是改不了這小家子的做派,都入宮當主子了還是這般上不得檯面。」
我突然發現了自己的潛能,若是在現代我完全可以考慮往娛樂圈發展了。
因為我表演出來的惡毒刻薄形象……別說華美人了,我瞅著千芷看我的眼神都想打我。
「你……」
華美人正欲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,她身後手捧托盤的丫鬟拉了拉她衣袖,小聲說道:「美人,我們還是趕快去送醒酒湯吧,在晚些這剛煮好的湯都要涼了。」
這丫頭倒是比主子還聰明,不過我是打定主意要把華美人拉下來,一是送人情給仲溪午,順便讓他日後沒機會拿著華美人做筏子攻擊華府,二是免得日後華相被我的忤逆氣得再重操舊業想撿起她這個棋子,那我之前不就白忙活了嘛。
於是我便等華美人路過我身邊之時,伸腿一絆……
看著她狼狽的跌落在地,我心裡也生出了些負罪感,是不是有點太欺負人了。
不過負罪感一閃而過,我就強迫自己狠下心來,我可不是那些有聖母心的女主,華美人這個牆頭草,指不定日後會成為□□,小說里她也是華府滿門抄斬的推手,我還是防患未然讓她得不到權勢就好。
「華淺,你是不是瘋了?」華美人爬起來拍了拍自己衣服,對我怒目圓瞪。
千芷下意識擋在我面前,我一抬手就把她撥到身後,我惹的人當然要我來負責。
「堂姐這話可就太傷人心了吧,難不成你自己沒踩穩也要怪我?」我故意做出一副受傷的模樣。
「華淺,我和你無冤無仇,為何你要一直針對我。」看的出來華美人忍耐不住了,不顧身旁丫鬟的拉扯開口,「先前我還多次為華相傳遞消息,你倒是恩將仇報!」
上鉤了。
「堂姐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?」我掩唇故作驚訝。
華美人被我激的愈發口無遮攔:「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了,若沒有我,華相怎麼可能在朝堂上步步高升?」
我嘆了口氣,開口:「堂姐說話愈發可笑了,我父親一不參黨爭,二不涉後宮,何來要你相助?再說你進宮也就一兩年的時間,哪裡來的那麼大權勢?」
為了除掉這個華美人,我也只能先昧著良心說瞎話了。
「華淺,你說你是太愚蠢還是太自作聰明,你以為華相是甘做一名孤臣嗎?」華美人冷笑一聲回道。
我頗為不屑的撇過頭,回道:「父親想法我可能不是全知曉,但是好歹還是比華美人清楚多了,若是父親貪戀權勢,怎會這幾個月對華美人多次派過去示好的人視而不見呢?」
華美人臉色一白,她應該也不明白為何華相突然對她不理睬,但是她極好面子,還是嘴硬的說:「你以為我非華相不可嗎?沒有他我照樣也能在這後宮混的出人頭地,你等著瞧,早晚我坐上鳳位讓你跪著求我。」
嗯,志向還是挺遠大的,是不是不想當皇后的妃子就不是好妃子?不過有時候沒有自知之明就不太好了。
「哦?華美人何時還能左右朕的決定了?這鳳位你說要就要嗎?」仲溪午終於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,華美人臉色一下子變得如同一張紙一樣蒼白。
「華淺,你設計我!」華美人咬牙切齒的怒視我。
仲溪午卻搶在我前面開了口:「你還沒回答朕的問題,區區一個美人倒是胃口不小。」
好歹還是皇帝,平時溫和就算了,但是擺起架子還是挺嚇人的,曾經我不是就被嚇得腿軟了嗎?
哎……說起來,我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怕他了?
華美人剛才和我說話時把她的退路堵的乾乾淨淨,是她口口聲說不需要華相的,現在也不能再攀咬了。
想著我的任務大功告成,我就拿帕子拭了拭眼角不存在的淚水,開口:「還望皇上念在華氏一族的功勞上,莫要過分責罰美人,臣婦體弱不經風力,就先行告退了。」
仲溪午看著我惺惺作態,眼裡滿是笑意,輕咳了一聲掩飾,再看華美人臉似乎都綠了,和她衣服一個色兒。
我心裡嘆了口氣,華美人並沒有做出什麼實際的出格之舉,仲溪午應是只會將她打入冷宮。那我日後就安排些人多多照料她一下,再給她送些銀兩,後宮裡面也是有錢就好辦事,終歸此次是我主動設計她的。
剛轉身,就聽到一聲怒喊和兩聲驚呼。
「華淺,你這個賤人!!」
「王妃!!」
「皇上!!」
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握住,一個轉身我就被人扯入懷中,抱得嚴絲合縫。
一隻手掌按住我的後頸,讓我抬不起頭來,滿面的墨香撲鼻而來。
於此同時,還有陶瓷砸到人身上之後摔碎的聲音——是那剛煮好的解酒湯。